【43】問:「孔子正名,先儒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廢輒立郢,此意如何?」
先生曰:「恐難如此。豈有一人致敬盡禮,待我而為政,我就先去廢他,豈人情天理!……孔子正名,或是如此。」
释:‘正名’,使国君名正言顺;‘先儒’,以前的儒者;‘天子’,周天子;‘方伯’,掌管一方诸侯的人;‘辄’,卫灵公之孙;‘郢’,卫灵公之子,辄之叔;
感:此文说的是段宫闱夺权的典故,卫灵公之世子蒯聩,被赶出卫国,而同为卫灵公之子的郢,婉拒继位,后推举蒯聩之子辄为君,若干年后,蒯聩赶走了辄,自立为君。有的人说,如果孔子做此事,会废辄立郢,而守仁认为,必不如此,把蒯聩与辄当作圣人君子看待,两人应该你推我让,孔子又从中撮合,然后天下融融。守仁在这件事上,有点理想主义了,明朝也有类似的事情,哥哥在土木堡被捕,弟弟当了皇帝,大臣多次上书要接回哥哥,弟弟总也那般推脱。圣人还是少啊,否则也难称其为圣。即便有那颗明心,也必照应现实环境,才知可与不可,将事情向好的方向推动,也就是了,总难有一个理想的世界,万事皆归化了。
【44】澄在鴻臚寺倉居。忽家信至,言兒病危。澄心甚憂悶不能堪。
先生曰:「此時正宜用功。若此時放過,閒時講學何用?人正要在此等時磨鍊。父之愛子,自是至情,然天理亦自有箇中和處,過即是私意。人於此處,多認做天理當憂,則一向憂苦,不知已是『有所憂患,不得其正。』大抵七情所感,多只是過,少不及者。才過,便非心之本體,必須調停適中始得。就如父母之喪,人子豈不欲一哭便死,方快於心;然卻曰『毀不滅性』,非聖人強制之也,天理本體自有分限,不可過也。人但要識得心體,自然增減分毫不得。」
释:‘有所优患,不得其正’,内心有忧患时,必然会失去心之明正;‘才过,便非心之本体,必须调停适中始得’,人有七情六欲,过了度,就不是心的本明状态,必须调节适当,才能恢复心的明亮;‘毁不灭性’,不论怎么伤心,不要遮蔽心的本明状态;‘人但要识得心体,自然增减分毫不得’,只要人认识了真明无黯的本心,自然知道欠亏皆不是本心;
感:守仁主张,事事磨心,皆是修行的时候,遇到七情,人多宣而无度,因而也是炼性的最好时间。
【45】「不可謂『未發之中』常人俱有。蓋體用一源,有是體即有是用。有『未發之中』,即有『發而皆中節之和』。今人未能有『發而皆中節之和』,須知是他『未發之中』亦未能全得。」
释:‘盖体用一源,有是体即有是用’,本体和作用有不可分的关系,既然具有无黯的明心,必然具有应对恰当的慧性;‘发而皆中节之和’,对事情的应对都是恰到好处。
感:此文讲的是,从外象能测其本心。
【45】「易之辭是『初九潛龍勿用』六字,易之象是初畫,易之變是值其畫,易之占是用其辭。」
释:易的描述是“事情刚有点迹象,还未成形,则勿期盼它发挥作用”,易的表象是六爻的第一画,占卜时,动幺如果在第一画,则采用易的描述去断事。
感:无。
【47】「『夜氣』是就常人說。學者能用功,則日間有事無事,皆是此氣翕聚發生處。聖人則不消說『夜氣』。」
释:‘夜气’,出自《孟子.告子上》“牿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是说心态平和状态下的正气。
感:明心不昧,自有正气生发。
【48】澄問操存舍亡章。
曰:「『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此雖就常人心說,學者亦須是知得心之本體亦元是如此,則操存功夫始沒病痛;不可便謂出為亡,入為存。若論本體,元是無出無入的;若論出入,則其思慮運用是出;然主宰常昭昭在此,何出之有?既無所出,何入之有?程子所謂『腔子』,亦只是天理而已。雖終日應酬而不出天理,即是在腔子裏。若出天理,斯謂之放,斯謂之亡。」又曰:「出入亦只是動靜,動靜無端,豈有鄉邪!」
释:‘操存舍亡’,如果照顾内心保持明的状态,则存;如果遮蔽本明内心,任其妄念滋肆,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妄念滋肆,失其本明;‘学者亦须是知得心之本体亦元是如此,则操存功夫始没病痛’,修行之人 如果明白有一颗本明之心,需要去时时护持,则上文所说的‘操存舍亡’就没有毛病;‘然主宰常昭昭在此,何出之有’,然而一颗明心象天地一样存在不灭,怎么会有出去这个说法呢?;‘虽终日应酬而不出天理,即是在腔子里’,虽然整天应付世间万事,不失本明状态,就是没有丢失功力;‘出入亦只是动静,动静无端,岂有乡邪’,出为损,入为存的说法中的出入,在天理人心中是不存在的,怎么会有明心之乡呢?
感:此文针对的是,静养收心之说,入定即为归乡,入定为入,出定为出;而守仁认为应该始终保持一种明心不昧状态,没有出入,都在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