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人住七年


    有人说,每七年我们就是另外一个自己,假如活到80岁,一辈子便会有十一个我在这短暂的时光里停驻,然后在悄无声息的记忆里流走。绝大部分人是不会被这个社会珍藏在历史的心里,平凡的永远是大家,默默的总是那些不知道什么叫默默的人。

    我经常提醒自己不要做一个默默的人,没有辩才没有将才仅仅是个人气质而已,不等同于他不是一个思想者或一个运筹帷幄的高手。

    18岁的时候,看刘莉娜的一篇文章,说写作的事情,她的选择是时时刻刻提起心里的想法,拿起手里的笔,记下当年当日的自己。她说,十七岁不记得十八岁的事,今天的自己不记得前天过生日谁在欢笑,谁在哭泣,谁又在安慰大家我们不会轻易地垂垂老去,所以我不想丢失过往的自己,这就是写字的理由。

    这个理由不是小孩子的,它属于每个曾有过鲜活生命与奔腾热血的人。

    假设这么一个人,他大字不识一个,成天在土地上追着驴马牛羊,嘴里骂骂咧咧,松闲了,端一大碗茶,提留着老烟锅蹲南墙根,斜眼瞅瞅太阳,然后掐指算算下一个节气该是什么时候,把烟点了,吸一口发呆无聊,而心里满是无尽的苦难或忧愁,我想他也愿意回忆,愿意去背着一生的时光走向人生下一个站点。

    人就这样,过去的再不好也是和自己亲近,所以过去的总还是过不去,也许这是我为自己坚持现状而找到的最好的一个理由,虽然我把许多人都拉进来了为了说服我自己。

    每个夜晚降临的界点,看着街上光影闪烁人流车行,最怕自己陷入沉思。常会问问别人做事的时候想些什么,或是一天之内会不会留点时间去思考之类的有些无厘头的问题,我觉得我是在用自己不去甚至是怕去做的事情来拷问别人,以便安慰自己。我离不开思想,但是我又不能思想,一想便会不知不觉地进入上一个七年里,看见那个日夜思念着的人的影子。

    大学的时候,老师告诫我们到社会了千万别让自己麻木,随时准备烧掉昨日的我,喝一顿酒,骂一回奶奶的世界,找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砸了,彻底对曾经来一次最完美的告别。然后呢,背上书包,带着年轻的理想,继续走上长满荆棘的前方路。可你知道,我们还是麻木了,想点火却发现汽油太贵,自己还不抽烟又没打火机,想喝酒一瞅周围兄弟全是胃溃疡酒糟肠红脸汉子炕头狼。

    忙忙碌碌跟随着别人开着一些貌似里程碑的会议,忙忙碌碌从早八点坐在电脑前到凌晨一点,忙忙碌碌地写着不怎么喜欢的文字,忙忙碌碌睡在被窝里,梦里除了上司的吼叫还有工作上的难处。整个时间段忙忙碌碌,两年就这么过去了。原来最渴盼自由的人现在最不奢望自由,原来最有信心的一块心田现在从来不敢亮灯,自己诅咒自己非诚勿扰,自己诅咒自己最好不要完完整整地还给某一个人,不要还给未来。

    曾住在下铺的兄弟和对头的弟兄在电话里说要找我聚一聚,嘴里面应承着心里还是不敢有谱。每次都默默念大家不要问我的生活,可是每次大家最关心的还是生活。一起在大同呆了四年的同学这个出国那个拿国薪,那俩人结婚了今年谁谁谁肯定也要结婚的……一起虽然没有太多言语,但毕竟是从一条线上跨过来的,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还是彼此间最能对上信号的话题。

    如果只是简单的工作生活生活工作,平平淡淡,没有过去现在的对比,也许心里不会有太多的芥蒂,可惜的是,我,就是从过去过来的,一路坦途,花冠盈香,星光灿然。

    曾经某某给过我的那些印迹,我笨到不知该用什么去涂抹掉,曾经接触过做平常不过的手的温度,现在还是没办法忘掉。

    该见的朋友不想见了,该说的话不想说了,该笑的地方不笑了,不该哭的地方虽然掩饰内心的泪却暗自悲伤。对于逝水般的美丽日子,已不能再指望些什么了。

    七年一个我,二十八年里已经有四个我漫溯在那永远再不返站的二十八年前。

    历数毕业后去过的那些地方,大同,忻州,北京,大连,哈尔滨,太原,三亚,昆明,大理,每一个地方都蕴藏着一个故事,每一处情感都在心里变化着模样。在大同拿证,在忻州考试,在北京开会,在大连考察,在太原陪母亲,在三亚做代表,在昆明写离别,在大理种哀愁,那是一个没有情感刻度的日子,那是一段没有可读性的时光。有哀于心岁,无形于文字。

    一个人的旅途是没有灵魂的行走,一个人去的地方都是没有记忆的方向,一个人不起心不动念是绝然的安抚。

    一个人,还是一个冷绝的词。

    但是还是避免不了午后一个人吃饭,深夜一个人加班,凌晨一个人睡觉,天亮一个人说早安,周末一个人发呆,假日一个人回老家,一个人问父母好,一个人给自己唱歌,一个人给自己弹吉他,一个人翻看往日的照片,一个人寻找曾经仍旧是稚嫩的谁的脸,一个人盘算日子一分一秒远去,一个人坐在地上攥着啤酒醉眼朦胧喝一口,一个人欣喜,一个人悲伤,一个人垂垂老去,一个人淡淡无语。

    莫小哀还在日复一日地钓凯子,不绝望,不安分,在明暗交织的心底与脸庞轰轰烈烈地拉着青春闹革命。新杰还在自由自在地写文章,几百篇的日志在手指尖缓缓流出,几千种心情仍然是鲜活的灵魂。最近又发现了小庆,在一点五毛博客里写的小品文也是充满了一种与生俱来的灵感,值得品读观览。

    这些美好的人呐。

    想着过去的文字里,自己俨然写着“我喜欢寂然,但不喜欢寂寥,我喜欢安静,但不喜欢孤独,我喜欢温热,不喜欢薄凉”,终究自己还是寂寥了,还是孤独了,还是薄凉了。身边有那么多热心与热闹,有那么多希望和光明,可能动心的,只是触不及的泛黄的倒影而已。不经意间被人叫做“老王”,原来是等同于魔咒般的谶言,还真就住进了沧桑。

    一个人,坚持吃素是当然的,其实这不是为了一个人,而是为了一件事情。也许我要慢慢把“曾经为了一个人”的事实或是认识逐渐扭转过来,让自己不再安然于奉献的光环里。自我还需要,因为有腿就要去走路,有臂膀就要去拥抱,有心就要去开放。我不是为一个人复读,不是为一个人学佛,不是为一个人坚守,不是为一个人而去忘记本身。

    为身边的人吧,为自己这一辈子吧,为了这个还能鲜活的生命吧。

    渴望有一天困局会冰释,就像三月的阳光照开含苞待放的野花,就像一个春天的温暖缓缓迎来明丽的夏日。而在这过渡的日子里,我还是xyjj,还是蜥蜴。一个人住七年,另一个人,我希望能在这里呆一辈子。

    (文:王文付)

    作者:codee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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