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性的恐惧
在心理咨询中,被问到最多的问题:
我的心理问题能不能解决?做咨询是否有效果?是否会让我得到更好的改变?
我很想换一份工作,但万一新工作还不如现在的工作好,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们已经恋爱好多年了,我要不要和这个人结婚?我总是觉得他不够爱我,万一结婚后他对我不好怎么办?
我该不该和她离婚?万一离婚了,孩子怎么办?孩子生活在单亲家庭会不会心理不健康?
……
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于一个问题:对可能产生的结果的不确定性,让当事人感到无法果断地做出决定。
一般而言,假如一个选择的结果能够确定,能够让我看到清晰的结果,我就可以选择并做出一个决定;如果不确定,无法预测后果会怎样,那我就会被困在其中,无法做出选择和决定。
事实上,生活中很多事情往往是不确定的,不确定性才是唯一可以确定事情。
对待不确定性的结果,会导致两种结局。
一种人会恐惧,不确定性对他意味着威胁。如果一切都不确定,那么人岂不是总是活得忧心忡忡。的确,焦虑的人,总是为生活中各种可能的或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弄得失眠,得病,丢了工作,丢了婚姻,忘记了活着似乎不是为了好好生活,而是为了防备那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例如,一个来访者他总是纠结于到底心理咨询能不能帮助他,这个不确定会让他不停地游走于【开始还是不开始】、【继续还是结束】、【选择这个咨询师还是那个咨询师】,他关注的不是咨询要完成的工作和目标,而是不确定带给他的焦虑和担忧。这样,失败的结果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另外一种人接受不确定性,不确定对他意味着有更多的可能,和更多的选择,更多的体验和收获。例如,这样的人去旅游,他会这样理解不确定性,假如一切都是确定的,那还有什么乐趣?但是假如,我们在旅程中会遇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发生一些什么故事,不知道,没人知道,这才充满了期待和乐趣。无论别人的旅程再怎么精彩,那也是别人的旅程,都不能代表我的旅程也会相同,可以说,所有精彩的旅程,往往都是那些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更多可能性的旅程。
例如我的一个来访者,在决定正式找我做咨询之前,会守在工作室门外,询问做完咨询后出来的其他来访者:“效果怎么样?这个治疗师给你的感觉怎么样?你觉得做咨询有没有用?”有趣的是一个来访者回答:“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对我有用的,对你不一定有用;对我没用的,可能对你有用!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对你用没有用?”
当一个人总是遭遇很多不确定的事情时,他就会渐渐变得失去耐心和自信,感到无法做出正确的抉择和决定,生活会陷入一种死气沉沉的僵持状态。当他来到咨询师面前,会问:我该怎么选择?怎么决定时,实际上他只是暂时地失去了做决定的能力。当他通过咨询恢复了做决定的能力时,他自然可以轻松地做出各种选择,而不是依赖咨询师告诉他哪种选择是正确的——因为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咨询师也不例外。
做决定的能力与一个人的自信心密切相关,自信心来自于对不确定性的包容能力。在精神分析中有一个专业名称叫【抱持力】或【负能力】,即对不确定性带来的极度焦虑感受的容忍和耐心,以及足够的好奇心和开放态度,以及有勇气去感受这种情绪的强烈冲击,而又不会被这种情绪所淹没的能力。这种抱持力就像是一种温柔而强大的母性力量,当婴儿彻夜啼哭时,母亲对这没完没了的【折磨】的耐受力和包容力——因为母亲并不知道这种啼哭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哪一种抚慰的方式是有效的,还是无效的,但是她依然会耐心地抱着婴儿并且不断调整安抚的方式,直到有效为止。
抱持力就是对不确定性持续的包容的能力,这种包容应该是开放的,勇敢的,主动积极和充满好奇心,以及充满创造力的。有趣的是,往往越是欢迎和愿意主动面对不确定性的人,他们越是能够收获更多的确定感和自信心;越是自信的人,越是欢迎不确定性——因为在这些人眼中,不确定性意味着充满活力和不断更新的生命。
带着不确定性开始你的旅程,随时可以开始你的任何一种形式的旅程——无论是外在的旅程,还是内在的旅程,只要你有足够的开放、好奇、耐心与勇气,对生命,你一定会有不同的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