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马呼啸而过,为首那人锦衣玉带,穿着华贵,一副富家公子打扮。他神情紧张,一边抽打着马匹,一边驱赶着行人。
“闪开!都给我闪开!”
官道上的行人纷纷朝路旁躲避,恰似躲避豺狼的羔羊。
只有一人,一袭褐色布衣,对周围的喧嚣置若罔闻,抱着一柄长剑,漫不经心地走在官道上。
他正在凝神思索,没有察觉到身后的马队。
马队似乎也没有看见他,一往无前地奔袭而至。
他终于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脚尖轻点,衣袂飘飘,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
但他躲闪得太快,飞起的衣角割破了马的脖颈,就像一把利剑。
“嘶!”
为首的那匹马发出一声悲鸣,载着那名富家公子,在疾驰中倒下。
眼见自家的主子即将横遭不测,马队中飞出一名黑衣武士,抢在马匹倒地之前,抱起富家公子,旋即在马背上借力,落到一旁。
惊魂未定的富家公子喘了几口粗气,瞪着褐衣剑士,恶狠狠地说道:“童渊,把他拿下!”
“是!”名叫童渊的黑衣武士抱拳答道。
富家公子骑上童渊的马匹,带着一干人马绝尘而去。
童渊与褐衣剑客隔街相望,二人眼神凌厉,似乎空气都为之一凝。
“看阁下的身手,应当不是无名之辈,可否通报一下姓名。”童渊打破宁静,率先开口道。
“王越。”褐衣剑客回道。
童渊略作思索,确信不曾听过这名号,便道:“你可知你刚才冲撞了谁么?”
“你们撞我在先。”
“荒唐!有公子的坐骑为证,你居然还想抵赖。我看你身手不凡,就此身陨太过可惜...”
“啰嗦。”
不待童渊说完,王越一个箭步冲到身前,连剑带鞘拍向童渊左臂。
童渊没想到对方出手竟如此果断,匆忙间举剑阻挡。但毕竟有些措手不及,仍旧被拍了个趄趔。
王越一招得手,步法更疾,举剑刺向童渊胸口。
剑势无双,即使带着剑鞘,破空声也格外刺耳。
童渊重心不稳,似乎已无处躲闪。
所以他没有躲。
童渊大仰身,左手撑地,足尖斜踢,右手拔剑,撩腕花。
王越的剑已经触到童渊胸口,但他不得不收剑,因为童渊的脚尖也触到了他的手肘。
但他也不能收剑,因为童渊的剑在等着他收剑。
去势已尽,王越只能作罢,抽身而退。
童渊趁机起身,稳住身形,见王越没有追击之意,冷笑道:“你想杀我?”
王越默然不语。
童渊又笑:“剑不离鞘,如何杀人?”
王越道:“我的剑道,唤作‘离鞘剑’。”
童渊还在笑:“剑在鞘中,如何离鞘?”
王越略作沉默,说道:“拔剑,刺之。”
话音刚落,王越便动了。拔剑,刺之。
这一剑很快,快到根本没人发现他是怎么拔的剑。
这一剑也很慢,慢到根本没人听到拔剑的剑鸣。
出剑无影,刺剑无声!
围观的众人都来不及察觉到这一剑。
但是童渊察觉到了,或者说他等的就是这一剑。
他以言语相讥,就是为了让王越刺出这一剑。
所以在王越拔剑的那一刻,他也拔剑了。
他拔剑不如王越那般迅捷,但是王越不单需要拔剑,还需要近身。
所以在王越刺中他之前,他能先刺中王越。
王越的剑刺进童渊的左肩一寸。
童渊的剑离王越的肩尚有一寸。
“世人用剑,偏好三尺四寸。我幼时便知一寸长一寸强之理,故铸剑三尺七寸。”
王越看着一脸茫然的童渊,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的剑长三尺五寸,但依旧短我两寸。”
说完,他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好剑!”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喝彩,王越回头看去,只见一人身披天师袍,手持九节杖,身后跟着几个小道士,从人群中漫步而出。
王越微微皱眉,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围观的众人纷纷伏地下跪,虔诚高呼:
“大贤良师!”
太平道掌教,大贤良师张角!
张角微笑着让众人起身,然后看向王越,说道:“这位壮士,既然是对方撞人在先,你何不报官,由官府裁定?”
王越瞥了一眼童渊,说道:“报官若有用,我手中剑又有何用?”
张角嘴角上扬,眼神有些癫狂,说道:“说得好!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壮士何不入我天平道,用你手中剑,开辟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王越冷冷地看着张角,沉默片刻,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角眼神微凝,说道:“你可知你刚才杀了谁的马?伤了谁的人?”
王越不再多言,迈步离去。
张角还不放弃:“官府会把你列为通缉要犯,只有我才能帮你!”
王越充耳不闻,早在五年前他就知道,能帮他的只有离了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