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 人生在世
金庸先生在《倚天屠龙记》中有个镜头写得很精彩:明教教众聚会蝴蝶谷,齐唱"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白衣如雪,慷慨悲歌,倾倒多少英雄。
我不具大智慧,对这几句话始终不能参悟。生本多欢,死本甚苦,我生世人,眷吾乡土。穿白衣服我会,宝相庄严作清鸣禅唱我也行,但是让我慷慨赴死却做不到。不小心死了是没办法,不得不死的情况也是有,看尽世情而去?我始终是不懂的。
“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她来寻找光明。” 这是顾城说的,掷地犹自有声,他自杀了。
斯人已逝,不好多言。只是想知道他在写这句话是是否真的感到生命的美好,想来总不至于心止如水。这“生亦何欢”四个字就谈不上。反而“死亦何苦”值得推敲,大家都不是过来人,这死如同梦中的精灵,谁也见不到,只存于个人的幻觉中。又如何知道不苦呢?这如同情人嘴里的“永远”,认错时说的“今后”,你信只是因为你想信他,而并不真因为他是真理。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这句话充满悲悯,仿佛神仙在看凡夫,我们在看蝼蚁。生命不论长短,本质是一样的。一如水珠之于沧海。是不是只要做到不嗔不怒,无悲无喜,忘痴忘怖,则蝼蚁如我,我亦是仙了呢?那岂不是白做人了。不经忧患,非历人间。然而事实上,我们真有几人经历过忧患?
你可曾到过山中,看白发苍苍的老人,拄这杖蹒跚地将肥料背到峻峭的山腰;你可曾到过黄原,看历经沧桑的破窑,和窑前牵羊喂鸡的面黄肌瘦的小容颜。不错他们是充满了忧患,但他们生的欲望强过任何人。虽然很苦,他们的心里是阳光。
也许他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活在月光里的人,将死的灵魂附在楚楚的躯体上,在月下出现。微光和啤酒,霓虹和往事。他们在安乐中唱着緋靡的歌:“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是的,大彻大悟,只唱错了一句:“怜我世人,安乐实多。”
万事待兴,那来的安乐?不过空鸣寒号。
生命只此一次,恒古和广袤的时空中,连微芒都算不上,只有自己珍惜。我们的生命虽小,本质是很伟大的,历尽了丑与美,光与暗,生与死,恶与善。与其在空虚中度过,何妨时常笑笑,多用些心去看世界,毕竟世界是两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