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伏枥的3500元也就领了一次,接下来公司的变动实在让他目不暇接。一个毫无征兆的下午,虽然这天的阳光很晴朗,但估对于浩程微的很多同事来说,却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其实在上午的时候,同事小邵不经意间跟段伏枥悄悄透露,可能今天会有一些大动作,但段伏枥却觉得再大的动作,似乎也不会伤及根本。没想到,这次段伏枥猜测错了。
下午三点开始,小邵就一个一个同事叫到总经理办公室,第一个是老章。没过多久,就只见老章拿了一个信封袋,一脸木然地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删掉一些自己工作的代码和聊天记录。究竟怎么回事?段伏枥想走过去问,但办公室笼罩的这种诡异的气氛,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接着小陆也进去了,出来时的神态和老章并无二致,一脸木然,又带有几分不解。研发部的同事一个一个进去,最后,只有三个人没有受到召唤,黄华中,老柳和段伏枥。接着便是生产部,和研发部一样,小邵一个一个同事叫进去,然后一个又一个同事拿着信封走出来。
到底怎么一回事?段伏枥忍不住了,问了下小邵:“咦,小邵,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邵似乎有些东西并不愿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段伏枥似乎没有机会知道Micheal究竟说了什么,因为他没有被召唤进去。什么意思?段伏枥挖空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切合实际的答案。末了,试探性地问了问小邵:“还没有叫我进去吗?”
小邵叹了口气,说:“没有叫到的,就不用了。”什么叫没有叫到的就不用?那自己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不仅仅是段伏枥,即使是被叫进去的同事也都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很自发地,大家约好下班后一起吃饭,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下班后,在去吃饭的路上,段伏枥悄悄地将老章拉到一边,走在同事的后边,问道:“老章,今天怎么回事?Micheal叫你们进去究竟说了些什么?”
老章很惊讶地反问:“你难道没有被叫进去吗?”
段伏枥很无辜地说:“对啊,就是没有。”
“哦……”老章欲言又止,最后冒出一句:“那你就不管了。”什么叫不管了?为什么你们都被叫进去,可偏偏自己就没有?你不跟我说Micheal对你们说了些什么,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可见老章这态度,段伏枥也知道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带着疑问,一起坐到了饭桌前。
小陆最耐不住性子,坐下来后就直接开口问黄华中:“老大,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黄华中皱了皱眉头,说:“我也不知道。Micheal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Micheal说明天开始放长假,究竟什么时候开始上班,等待通知。如果到时候大家还没有工作,欢迎大家回来。”
放长假?等候通知上班?段伏枥突然觉得,这哪里是什么放假啊,这不是变着法子裁员吗?那他们拿的信封袋,装的就是赔偿金咯?
黄华中说:“那也没办法了,只能等了,看看Micheal做什么打算。”
小陆继续问:“那这算不算裁员啊?那以前的百分之四十怎么办?”
老章和其他同事也随声附和:“是啊,还有那百分之四十啊!”
百分之四十?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段伏枥悄悄地问了下老章,老章这回到没隐瞒。原来像老章,小陆等他们实际发放的工资,是实际工资的百分之六十,而剩余的百分之四十部分是在项目完成后发放。那没什么自己没有扣呢?段伏枥觉得奇怪,但转眼一想,就什么都明白了,自己的工资不到两千元,如果还只是发百分之六十,估计连生活费都不够。不过换句话说,由此可知别的同事的工资额度,即使百分之六十也远远高于段伏枥的水准,也就是说,剩余的百分之四十的分量也着实不轻。
小陆有点生气地说:“以前的百分之四十没踪影,现在又只发了这个月的工资,一点什么赔偿都没有,就让我们放假。那到时候我们的钱要找谁拿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被叫进去的同事那么着急了。之前应承的百分之四十公司没有任何表态,而放裁员又不给任何补偿。公司玩的原来是这一手啊:我没有裁员啊,我只是给他们无薪休假而已,如果他们找工作了,那是他们自己辞职的,公司不用做任何赔偿!自然,之前应承的百分之四十也不用给了!
黄华中说:“你们放心好了,这事我帮你们盯着。要知道,你们还拿到了这个月的薪水,我还没拿到呢!”
原来他们信封中装的只是这个月的薪水,可自己的薪水,什么时候才能拿呢?或是说,自己还能不能拿到这个月的薪水?段伏枥不禁为自己暗暗担心起来。
黄华中话题一转,继续问道:“今天有谁没进去的没?”
段伏枥赶忙答话:“我!”
黄华中这时候也觉得诡异了:“你?”
因为这次没有叫进去的只有几个人,分别是黄华中,老柳,张俊,小邵。黄华中和老柳其实在公司是有股份的,公司不可能直接让他俩一走了之;张俊是生产部的经理,因为A6这型号的连接座还没回来,后续的维修什么的还要靠他;小邵虽然在研发部做应用,但他其实是Micheal的远房亲戚,自己人总归更信得过,后续很多事情还要让他打点呢。可段伏枥呢?为什么没有让段伏枥走?如果说亲戚,段伏枥和谁都粘不上边;如果说技术,段伏枥还是个大菜鸟。究竟,留下段伏枥的目的何在?!不仅段伏枥想不明白,黄华中也不明白,其实大家都不明白。总觉得,事情有点诡异。更为严重的是,段伏枥感觉到,似乎大家开始有点防着他。而这点,后来果然被证实了。
因为吃饭地点离平时段伏枥坐公交的地方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段伏枥就直接去坐地铁了。没想到在地铁上,看到生产部的张文香和另一个同事。段伏枥正想过去打个招呼,没想到听到了让他自己觉得很冤屈的对话。
张文香和另一个同事其实都是背对着段伏枥,自然看不见他。只不过张文香的声音稍微大了点:“我觉得那个段伏枥很有问题。”
“怎么说?”
“你想啊,这次裁员为什么没有他?”
“我不知道啊……”
“我觉得他很可能是老板的亲戚,还有可能他是老板特意安排的,用来监视我们的!”
“啊?我看他平时很老实的啊!不至于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张文香,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段伏枥觉得万分地委屈,自己都不知道原委,自己还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安上了无须有的罪状。想上去辩解,但又无从说起。是啊,能说什么呢?留下来的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是有那么点原因和关系,也难怪于别人会觉得自己也有特殊的地方。可事实偏偏就那么凑巧,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都不是,可偏偏就被留下来了。作为当事人,自己也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啊!
回到出租屋,段伏枥一肚子的愤懑和委屈,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伍定轩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什么是兄弟?兄弟就是自己有难,会两肋插刀的人。如果自己有天大的困难,比如说被抓了,急需钱什么的,段伏枥相信伍定轩肯定二话不说,义不容辞。但向他倒苦水,发发牢骚?靠,估计段伏枥一边说,伍定轩会一边打呵欠,说不定还会闭上眼睛流出口水,末了来一句:“说完了?说完了我就去玩游戏咯!”找董德?估计结果也是差不多。算了,兄弟不是用来吐苦水的。为什么俗话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女人?因为事业上有困难,有兄弟帮忙,一起度过难关;但如果心理不爽,需要找一个人倾诉,那绝对只能找一个女人,至少她不会一边听一边想打瞌睡。于是,段伏枥想到刘思敏。
刘思敏的公司和宿舍离得比较近,所以吃完饭后,都会呆在公司。一方面公司有空调,凉快;另一方面,晚上在公司还可以上上网。因此段伏枥一上QQ,就将今天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聪明的女人在平时可以任意玩闹,但在正经事方面,却是另一种态度。刘思敏正是这样的人,她没有再取笑段伏枥,而是一同寻找答案。
刘思敏在QQ上问道:“你们公司没有叫进去的人,除了股东,以及负责生产的生产部经理以外,就只是你了?”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段伏枥老老实实回答道。
“并且,上个月Micheal还加了你工资?而且那时候正是公司资金紧张的时候,并且广州的销售部也裁掉了。偏偏这时候给你加工资,真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在这时候加工资的啊。”
“嗯,这我也觉得奇怪。”
“我想想……嗯,我觉得会不会有这么个可能?其实裁员这事情Micheal早已经预谋好了,但你不是说嘛,你们公司还有一批500台的机器没有处理掉,那么应该每个部门都要留一个人做收尾的工作。生产部留的是张俊,那么研发部就是你咯。”
“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但也不对啊,像黄华中和老柳也留下来了啊。他们也是研发部的,并且水平比我高多了。既然他们留下来了,那就不必要留我了啊!”
“嗯……好像也是。等等,不对,你不是说黄华中和老柳与Micheal不是闹翻了吗?他们两个人肯定不会帮Micheal了!我估计,如果他们两个人不是股东的话,Micheal早就把它们两个人给炒了。现在不是Micheal不想炒他们,而是不能炒。”
段伏枥似乎有点明白了,但仔细一想,似乎也不对:“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可是,仔细想想,也不是很对啊。毕竟我水平在研发部里面是菜鸟级别,即使要留个人收拾手尾,那也应该找老章啊,小陆他们那样的啊!”
刘思敏不愧为职场上的老江湖,她又找到了新的理由:“我想到了。你不是说,你的全额工资还不如人家的百分之六十多嘛?如果我是老板,只是想着要留个人收拾手尾,干嘛不挑个价格便宜的?说不定人家高手的一个月薪水,就可以养你半年了!”
段伏枥虽然很想说刘思敏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但其实却觉得很有道理,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推敲,似乎刘思敏的说法更符合实际。本来一直对Micheal为何独独留下自己而迷惑不解,可一旦知道留下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价格便宜,却又感觉到一阵阵失落。明天上班应该怎么过呢?研发部的同事都不在了,只剩下自己,或多或少有一种落寞的感觉。最关键是,自己一个人,究竟能做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