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周星驰拍了一部电影叫做《喜剧之王》，一部令人难忘的作品。片中有个情节，迄今记忆犹新。星爷所饰演的主人公，爱上了一位夜总会的小姐，并且与她发生了关系。醒来之后，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留给了她。这中间包括一块手表、几枚硬币，还有一本书。书的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叫做《演员的自我修养》。
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本名为《程序员的自我修养》的书。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种隐约的信念：这样的一本书，将能够标志软件行业在精神上的成熟。不过，很可惜，一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找到这本书。
当然，这并不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理由。以我的资质，来写这样的大题目，并不相称。所以，不妨将我写下来的这些年对此问题的感悟与思考，看成一个戏作。又或者，在其中还能找到一星半点的真知灼见。
独立思考
我一直告诫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意义上的独立思考是不存在的。人的思想，被基因、教育、环境所决定，又随着当下的心境、情绪而起伏。不过，这些都不妨碍我们通过不断的内省和诘问揭示事物的真相。OOP，AOP，MDA，Design Pattern，XP，RUP，TDD，...... 是谁在鼓吹他们？又是谁从中得到了利益？
思考本身是不容易的，所以我碰到过很多程序员特别热衷于马不停蹄地写代码，很少停下来想一下，为什么这么写？要怎么设计程序才会更好？写出来的这个程序是谁在使用？他们想得到的是什么？一个本来是脑力劳动的行当，被他们做成了体力劳动。
去思考已属难能，再要做到独立，不为时尚所影响，就更其可贵了。因为，独立不止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能力。也正因为此，才要去修养。而且，作为最基本，最重要的一项。因为，没有独立思考，就很难达成自我教育；而没有自我教育，就谈不上自我修养。
谦卑之心
机器不是人的奴隶，程序也不是程序员的仆人。它们的成长顺应其自身内在的规律。程序员的工作，就象农民，只是给程序浇水施肥，给它们好的阳光和空气，帮助它们生长发育。在我们所创造的程序面前保持谦卑之心，当它们运行良好时不必欣喜若狂，当它们崩溃时也不会手足无措。
对于我们的前辈，也要保持谦卑之心，不要认为他们已经落后于时代。他们曾经直接面对裸露的机器，一个字节一个字节地输入程序；他们曾经为了几个字节的运行空间构思过很多奇妙的设计；他们曾经为了每天只有5分钟的上机调试时间而反复地检视自己的程序；他们曾经为了减少代码中的一个循环而绞尽脑汁。他们精益求精，因为硬件的束缚已经使程序创作变成一门艺术。
而今天，我们的程序之道，正在退化成一种技术。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前辈们曾有过的谦卑之心。
简洁之道
没有一个可用的程序是简单的。但这并非所有程序员的共识。很多程序员认为很多程序是简单的，比如MIS系统。我今天所供职的这家公司生产的几乎全是这类系统，这家公司已经做了十年了，其产品依然令人难堪。因为其产品主题不简洁。
一个程序要成为一个良好运作的系统，需要处理非常多的细节，应对来自硬件、操作系统、其它软件所带来的故障或异常，成千上万的状态，每一个执行都可能产生若干个逻辑分支。这一切，都使一个完备的程序变得异常复杂。但是，也正因为此，一个程序的主题必须简洁。复杂的系统需要简洁清晰的主题来加以支撑，不然就会溃散。
我们通常所做的恰好相反。我们把一个程序的逻辑想得很简单，同时为了炫耀自己的技术而使细节变得毫无必要的繁复，对于主题，则经常是不加思索，不加约束。一个系统是什么，不是什么，讲了半天，写几百页的文档，还是讲不清楚，不知所云。因为我们没有遵循简洁之道。
大局观
在软件界，有一种汹涌的努力，正在企图剥夺一个程序员作为一个思想者的乐趣。他们弘扬大方法论，把系统进行精致的分解，由为数不多的几个设计师控制着系统的设计，程序员则变成纯粹的蓝领。其核心要义，是软件系统可以象建筑物一样来构造，程序员最后可以变成砌砖的人。
这种努力来势汹汹，而且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警觉。尽管还没有见过以这种方式构造的真正革命性的软件产品，它已经在宣称，一个工作中的程序员不需要良好的大局观。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你不需要了解你所写的代码所服务的系统，你不需要了解你的程序服务于什么人，你甚至不需要关心你的程序是否真正进入了系统。
然而，没有大局观，对系统构造而言是一个长远的伤害，系统最终将变得支离破碎。对系统的每一点更改，都会变得让人难以忍受。而对于程序员来说，没有大局观，又意味着什么呢？这个问题，可是值得好好思考。
清晰阐述
我一直相信，一个观念，如果不能够被阐述出来，它就是不清晰的；一个程序员，如果不能阐述其程序的主题，那一定是没有深刻地理解这个程序。也许有人会反驳说程序员一般是内向的，不善言辞，可能能写出好程序，但是却讲不清楚。但是，我所见过的程序员，不论看上去多么木讷，只要谈起他们投入热情所写的程序，马上就会变得滔滔不绝，喜形于色。
在这个问题上，程序员并不能被作为一个特例来对待。清晰阐述，不仅是一个发表观念的动作，更是一种促进思考的工具。很多的思想，都是在阐述的过程中被得到检视，发现了漏洞，进行了完善，或者经过了更深的验证。因为阐述本身为思考提供了明确的标的物，所以它们极有可能再次激发了新的思考。
作为团队工作中的一个元素，清晰阐述同时也是团队流畅运作的一个基本需求。在清晰阐述的过程中，程序员发现了自我，并开始突破程序员的职业边界。
什么是好的程序？好的程序不是使人惊叹，而是触动他们的灵魂。就象桥下的流水，安详优雅地流淌，偶尔碰到礁石，或者激起浪花，但都能够自我包容，毫无阻滞的运行。如果我们能写出这样的程序，那么，我们的自我修养就已经走上了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