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承担着为社会培养人的重要责任,但是当培养模式和社会需求、时代发展发生错位时,教育必然面临着巨大挑战。这份报告的第一讲,我就来说说教育的挑战到底是什么。
2019年11月,教育部发布了2020年新增9大专业的消息,哪9个?有氢能技术应用、人工智能技术服务、跨境电子商务、研学旅行管理与服务、冰雪设施运维与管理等等,都是当前需求最旺盛的专业,5年前这些需求根本不存在。
其实年初的时候,教育部就已经进行过一次本科专业大调整,撤销了416个老专业,增加了241个新专业。
一年两次专业调整,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于是,我又深入地统计了一下,从2015年到现在,仅仅4年时间里,我们国家实际撤销的专业高达924个,新增专业将近8000个,是不是有些出乎意料?
过去,我们都知道新行业诞生、新岗位更迭的速度在加快,但是肯定感觉不到会这么快,快到如果你是一个大学生,很可能刚毕业,所学的专业就没了。学校里学的工作中没用,职场急需的学校又没教,于是,我们变得特别焦虑。
《小学生家长必修课》,这门课上线后,80%的留言都会提到两个字:焦虑。
比如有个郑州妈妈,给孩子报了3门学科的补习班和8个才艺素养班,把孩子放学后和双休日的时间全部填满,自己也辞职当起了全职妈妈。她向我咨询,孩子上课总是注意力不集中,还会打瞌睡怎么办?我回答她,少报点班吧。她立刻就急了“那怎么行啊,比起隔壁谁谁谁我已经算少的了,再不报要输在起跑线了”。
如果我们把视角拉出来,看看全世界,其实各国的焦虑都一样。
美国有个妈妈,是耶鲁大学毕业的人类学家,写了本畅销书叫《我是个妈妈,我需要铂金包》,展示了即使在曼哈顿,再有钱的贵妇也同样面临着巨大的育儿焦虑。
还有芬兰,虽然已经被公认为拥有世界上最好的教育体系,他们也在研究怎样才能避免成为第二个诺基亚。
在我眼里,这些现象都很正常,回顾过去百年,每一次科技的巨变必然给社会带来焦虑和不适应。尤其是智能互联时代所带来的焦虑,似乎更猛烈一些。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不再按照领域来划分了,而是由挑战组织起来的。今天你无论分数考得有多高,专业学得有多深,如果不能到真实世界里去解决一个个具体而复杂的问题,不能将所学转化为应对一个个挑战的解决方案,那就会不适应。
设想一下,如果你是一个法律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一旦到了律师事务所工作就会发现,你首先遇到的挑战是,怎样高效地搜集材料,怎样让别人愿意与你合作,如何与客户快速建立信任关系,都非常具体。
在所有这些“挑战”面前,你需要的远远不止打官司的技能,而要尝试调动以往经历、连接各种资源,去学习新的东西,才能把事做成。
再比如,一个中文系毕业生也是一样,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作文大赛,你遇到的挑战,都是类似于给某某产品写个文案,给某某公众号写篇文章,给领导的某次演讲做个PPT这样的事。
这些事单凭写作能力是远远不够的,你需要与产品经理沟通,需要研究公众号面向的受众需求,需要站在领导角度换位思考等等。
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变化,知识的门类和专业分工的边界越来越模糊,对人解决问题的能力要求却越来越高。
如何培养真实世界中的问题解决者,来适应不确定的未来?世界各地的家长、社会、国家都在期待教育给出确定的答案。
于是,教育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从知识传授转变为能力为本,让每一个学生从被动学习走向主动学习,拥有应对未来各种挑战的核心素养。
面对这个挑战,今年我在世界各国行走中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现象,从中我洞悉到影响未来的三个小趋势。
第一个小趋势,学校组织变革序幕拉开。
美国有一所12年一贯制的学校,叫阿克顿学院,这几年开始出名。它分布在美国六个州的50多个联盟站点,每个校区的学生规模都只有10-100人,我们叫它——小微学校。
由于小微学校的学生很少,所以它的组织系统与传统学校完全不一样,没有部门和层级,没有年级和指定的班级,也没有统一的教材、进度和标准化考试。
学生会通过完成一个个项目来展开学习,比如,在没有老师手把手的情况下,设计一个具有现代公用事业功能的智能城市模型,并与真正的设计师一起同场PK等等。
在这种组织系统的支持下,师生关系质量提高了,老师能关注到每一个学生的学习进展,给他们提供个别化指导。
像这样的学校,美国这5年已经生长出了1万所,占它总体中小学比例的三分之一。这些小微千姿百态,有三年去12个国家进行旅行学习的思考全球高中学校,有把学习场景搬到六家大型博物馆的公共博物馆学校,还有和商业领袖合作的NUVU学校等等。
当大规模、流水线式的教育无法满足多样化的学习需求时,各国的教育都拉开了由规模大小而引发的,学校组织变革的序幕。
第二个小趋势,后高中时代来临。
里斯(Rees)是一名美国的高中毕业生,虽然已经被哈佛录取,但他选择先参与到“全球公民”的间隔年计划中。他在西非的塞内加尔一待就是七个月,给当地的一所小学当义工,帮助妇女识字,还为那里的高中生办了一个英语研习社。
间隔年计划,就是gap year,意思是高中毕业后,已经被大学录取的学生可以申请延迟入学,让自己停顿半年或一年,通过游历世界、志愿服务、扶贫援助等方式,想清楚“我是谁”“我要到哪去”,完成一次人生目标的自我确认后再出发。
像里斯这样申请间隔年的学生,今年在哈佛大学有将近100人。这还不算什么,间隔年协会(Gap Year Association)的创始人伊森•奈特(Ethan Knight)告诉我,“美国现在每年都会有三四万的高中毕业生选择间隔年,今年的总体人数已经超过了5万人”。
当我们在拼命抢起跑线的时候,世界开始了停一停、想一想的间隔年,因为比教更多知识重要的是认识自己,发现自己,成为自己,后高中时代的新选择就这样出现了。
第三个小趋势,学习发生在真实世界。
今年,我在日本还看到一所有意思的学校叫N高中,创办才4年,在校学生人数就超过了11000人。相当于4年办了10所大规模学校,还是在近5年日本有12万中小学生辍学的情况下,你看这所学校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我认为,最关键的是学校破解了“如何让学生在中学阶段把热情与热爱有效转化为志趣与职业”这道难题,那就是连接真实世界。
N高中的投资方是当前日本最大的电影娱乐公司角川株式会社,学校专门招募了20位研发人员,只做一件事,到日本的各个城市、企业去发现问题现场。
比如,他们了解到丰田试图应对新能源时代挑战,正在开发新产品,就与丰田建立项目合作,让N高中的学生直接参与到最前沿的工作现场。
请注意,这可不是以往学徒制的职业教育模式,而是平等互利的教育新模式。企业可以从中收获最没有思维框框的“鲜榨创意”,学生呢,可以在真实世界中学习,培养面对时代挑战所最需要的问题解决能力。
在这种模式下,N高中今年有18位毕业生直接进入了顶尖创意企业,从事编程、插图、设计、音乐、电竞等工作,企业同时也给他们在全球配备了最强的资源,帮他们打通向大学、行业制高点终身学习的机会。让学生在最富有创意和热情的年纪直接投身于创造未来的时代洪流中。
其实,学校组织变革序幕拉开、后高中时代来临、回到真实世界里学习这三个小趋势,都是在教育应对挑战的过程中逐渐呈现出来的。我之所以说它们是趋势,是因为它们是教育七盏灯共同联动的结果。
接下来,我将深入到每一盏灯的层面,带你去看看2019年各个国家都做了哪些探索。
你目前所从事工作的一项核心能力是什么?它和你所学的专业是否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