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 你难道不明白是为了爱 要不是有情人 跟我要分开 我眼泪不会掉下来 掉下来…”
那个冬天很冷,女孩常常顶着雪花出门,鼻子冻的通红。
那个夏天很热,女孩每天奔波在烈日中,汗水像珠子一样,断断续续的跟着她一路跑。
她长大了,选择离开母亲独自生活,她渴望独立,有了机会就钻了出来,母亲埋怨她,女儿大了翅膀硬了不中留了,她带着母亲的感叹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她为自己的生活奔波,严寒酷暑无法阻挡,她一直很坚强,她的眼睛始终明亮,她知道曙光只等有憧憬的人扑捉,挫折在她面前不过只是上帝与她的一次玩笑,她想过很多事情,想过很多人,却始终也没有想起她家乡的母亲,也许母亲在她离开时真的伤害了她,她想让母亲知道,她的女儿不是愿意依赖他人的人,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着。
她记得她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时的狼狈,但是她竟量让自己的时间够用,她会把生活安排的妥妥当当。在这座城市她得从最底层的工作干起,因此在异乡的第一个年头,她的春节在厨房的碗池度过,她很高兴,她底层工作的收入可以买到回家的机票以及母亲的礼物。
她要学习四年,也就是说她要在异乡至少工作四年,她不甘心每天对着叉子、勺子、盘子洗洗涮涮的学习,她炒了老板,因为冲动,她讨厌那些色咪咪的眼睛和口水,讨厌那些男人对她的动手动脚,她恨极了。但是之后的生活让她伤透了脑筋,每天都需要添饱肚子,每天除了学习以外的时间都游手好闲,于是图书馆成了她暂时的避风港,但是,她要怎么生活呢?不得不踏上第二次征途。还是最底层的钟点工,每天五点不到她就起床,批报纸去送,一张张报纸还要加着数十张广告,她时常感叹道真是浪费资源,又不知道有多少树木遭到毒手,嘴里说着,手里做着,对折再对折,当报纸完全整理好后已经七点了,她只有一个钟头时间去送,慌慌张张的把报纸堆积在单车上,向个野小子一样火箭似的出发了。下午五点去咖啡店端杯子,站功就在这个时候慢慢磨练出来, 渐渐的,她懂得了一些咖啡艺术,比如混入威士忌的爱尔兰咖啡(Irish coffee),掺入巧克力的意大利卡普钦诺(Gappuccino),满是泡沫的埃克彼雷索机冲咖啡(Expresso),还有苦涩带渣的黑咖啡。她喜欢这些味道,喜欢这里的气氛以及这里精明慈祥的老板,她喜欢这份工作。
时间过的很快,又近年关了,她想回家,她想家乡的母亲,她常常在穿过广场的时候看到一群鸽子停在石老人雕塑的帽子上、手上、肩膀上甚至是皮鞋上,它们无忧无虑呱呱叫着。有些坏小子用石子打鸽子,她会在看见后马上跑向鸽子,让它们飞走,这常常引来那些牵着猪了狗了拿着拾粪机,或者拿着准备给猪儿狗儿擦屁股的报纸的妇人的嘲笑,她根本不以为然,会对她们笑笑然后离开,有时候她也会坐在广场的椅子上楞楞的看着那些鸽子,常常有位老人给它们喂食,它们被宠爱着,尽情的吃着,尽情的飞着,热情的它们多么幸福。她时常这样看着,看到心酸,看到再也看不下去。过年了,她没有回家,虽然她已有足够的钱买回程机票以及礼物,她自己都无法得知为什么没有回家。
冬天了,她是怕冷的女孩,在家乡时常常半夜偷偷钻进母亲的被窝,一动不动安静的睡在母亲身后到天亮,母亲每次都哭笑不得的叫她起床去上学,那时侯多好啊,她这么想着。在异乡的冬天里,她觉得更冷,但是她始终没有后悔她的选择,她知道她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劳动,她知道她的母亲其实很爱她很关心她。
学校的功课渐渐少了,她一连找到好几份工作,她想挣足够多的钱为母亲在靠海的城市买栋好房子,母亲喜欢靠着海的房子,可是那些房子实在太贵了,她为了这样的目标拼了命似的挣钱,每次回到课堂上课时,总有人在后面议论纷纷,她知道那又是在说她,有个男孩还对着她喊:“嗨!你是不是钻钱眼里去了,守财奴…”她觉得脸红,因此上课她学会了走神,奖学金在那一年泡汤了。她不得不把那比可观的血汗钱先用在学费上,她又要从头作起,那个冬天真的特别冷。
她遇上了个男孩,在路上,回家的路上,开始他们都很陌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开始不约而同的互相等候,其实有一个借口,就是女孩时常丢失的玻璃心,说起来很戏剧性,怎么每次那颗心就跑到那男孩手中,她想不明白,大概是命中注定吧,虽然她根本不信命,但对于这个奇怪的经历她却是耿耿于怀的。
那男孩对她帮助很大,因为他有钱,他有自己的酒吧间,以及自己的别墅花园,但是男孩喜欢带女孩去他母亲的住所吃饭,以及娱乐。他母亲喜欢跳舞,顾而每次他们都赶的上室外舞会,她开始有些保守,对于其他男孩的盛情都惶恐万分,深怕自己有一天会学坏。男孩很细心,怕女孩一再的紧张,就带他去房子后面的马场溜马,他们走在满是葡萄味道的土地上,女孩的裙子很长几乎坠在了地上,男孩怕女孩不留神跌倒,就抱着她上马背,他牵着马,她坐在上面,男孩忽然想起他与女孩第一次溜马的场景,笑了出来,女孩不解便问他为何而笑,男孩说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骑马,女孩的心里有些酸酸的,有些甜甜的。漫天的星星眨巴着眼睛看着这对平凡的恋人,也许在为他们默默祝福。
女孩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她继续她每天的工作,早晨天没有亮,她与星星做伴去批报纸,迎着第一缕晨光她架着单车飞快的奔波。下午三点在一家公司做打字员,五点准时去咖啡店,直到晚上十点她才可以交班。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规律,女孩常常饿着肚子到黑夜,或者一天只有一顿按时的午餐,她养成了一天只吃一顿饭的习惯,后来她有些厌食,后来她病了,男孩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一刻不离的照顾女孩,女孩感动了,她决定学业结束后就与男孩走入教堂,甚至想过为他生好多孩子。
女孩身体恢复后就没有再去工作,男孩说他要让他未来的妻子健康美丽的嫁给他,男孩把女孩不足二十平方米的房子退了,带她与自己的母亲同住,女孩盛情难却便住了下来,于是男孩每天都从城市架车回郊区她母亲的住所,一个月一个月的过去了,男孩送女孩去学校,接女孩去吃饭,去喝咖啡,去所有女孩喜欢的地方。
男孩喜欢喝Irish coffee,女孩则喜欢满是泡沫的Expresso,他们隔着暗暗烛光看对方,有时候他们会半天不说一句话,就这么看着、看着、看着,有时候男孩会点首小提琴的曲子,在琴师专注的琴声中陶醉,有时候他们会互换咖啡,互相开玩笑的指责对方的咖啡很难入口但是又都把对方的咖啡喝个精光。他们一同去欣赏被誉为最高雅艺术的歌剧,他们也都只喜欢其中的一部《图兰朵》,它来自她的故乡,他说他喜欢她所以就喜欢它,她说她喜欢它,而他也喜欢它,所以她喜欢他。
男孩多次问到她为什么需要做那么多工作,女孩从来也没有回答,她可以说什么呢?她知道她如果告诉他是为了母亲,那他会不用力气的办到,但是女孩不想这样做,她认为这是她自己的事。他们有了隔阂,男孩觉得女孩不够真心,他们渐渐有些疏远了,男孩不在每天回他母亲的家中与她做伴,即使回来也是满身酒气。
一次男孩送女孩去上学,他们在路上没有一句话,到了学校男孩说晚上他有活动不方便带她,她跟男孩道别后进了校园,迎面而来一群男生,对着她喊亲爱的,去坐坐,或者去浪漫一下…。男孩根本就没有走,像往常一样看着她进去再离开,这些话让男孩听见了,他疯了似的上前去揍那些男生,女孩怕闹出事,怕他吃亏忙上前阻拦,男孩根本没有看见她,一把就把她推在了地上,女孩哭了,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流下了眼泪,然后离去,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女孩搬出了他母亲的住所,在男孩远行以后。
她继续她以前的生活,整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觉,她回到以前收留过她的咖啡店,老板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对她好,也在空闲的时候问起了那个男孩,她很想告诉店老板他不再爱她了,但是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开始她时常发呆,有客人叫咖啡她会听不到,老板是热心肠,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客人说这女孩喜欢白天做梦,客人笑了,老板也笑了,她却没有笑。
她在一家搞文职的公司没有做多长时间,因为她常常犯错误,老板因为她的心不在焉而炒了她。她觉得自己像个浮游生物,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是个找不到方向的流体。
男孩在她的生活中一直存在着,她没有一天不想念那段有星星祝福的日子,想着想着泪水溅湿了她的衣袖,女孩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他们分开的原因,男孩的远行深深的伤了她的心,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
女孩毕业了,那段病床前她感动的誓言淡忘了,她恢复了从前那生机勃勃的样子,面对每天的阳光雨露都从容不迫,爱情,她再也没有想过,她拿到了学位,因此很快就找到了适合她的工作,收入也很可观,女孩知道她以不再是那个不怎么懂事的女孩了,她又长大了,现在的她确切的说已经蜕变为真正的女人。
毕业一年了,在校友会上那些曾今和她关系不怎么好的同学都来了,她感到孤单,觉得自己与他们的活动格格不入,她孤独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对对恋人亲密的从她身边闪过,开始她并没有什么反映,只是满目空空的走着,忽然间她台起了头,转过头看从她身边经过的那对情侣,她听到了《图兰朵》,是的,她听到了这个名字,她像触电似的抖动了一下身子,片刻后又安静的如同前一刻一样。路过了他们曾今常常光顾的咖啡店,她想了好久,还是坐了下来,点了一杯男孩喜欢的Irish coffee慢慢的品着,她忽然觉得Irish coffee很好喝,有威士忌的香味在咖啡里的味道很不错,于是她又叫了一杯,听着淡淡的萨克撕轻奏,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些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记忆当中。隔着玻璃墙的天空有些亮,星星像印在墙纸上一样,漂亮的贴在上面,她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那里。
回家的路上她还是满目空空,无论周围是否有拥抱的情侣、热吻的情侣还是分手的情侣她都跟没有看到听到一样十分冷静的走开了。
她的平静生活大概注定了长久不了,当然的男孩出现了,在她抬头上车的瞬间他们都看见了彼此,公路对面的男孩已经是个留了胡子的男人,他左右观望着车辆跑了过来,她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他,他们一起去了从前常去的咖啡店,他们点了与以前完全不同的咖啡,她点了苦涩带渣的黑咖啡,他也点了黑咖啡,他们几乎同时说出口,在互看间都成熟多了。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有着疑问的女孩了,他也不是哪个有些怀疑她的男孩了,他们知道在几年前他们都还年轻、幼稚。而今,又都冷静多了。
从前的男孩这些年一直在忙事业,已经小有成就了,从前的女孩这些年也在为目标努力,虽然母亲告诉她用不着那么拼命。
他们又走到了一起,她很轻易的原谅了他其实他们谁都没有错,错只错在他们太年轻。
两个月后他们订婚了,男孩准备了一颗永不磨损的钻石戒指,大大的颗粒让女孩感到她是最幸福的女人。
婚礼前夕,他们一同去附近的冰场溜冰,是夏季,所以他们穿的单薄,男孩擅长这种游戏,可是女孩对于在冰面上滑冰还很生疏,游戏间他们的笑容,单纯的像两个四五岁的孩子,男孩拉着女孩满场飞一样的速度滑行,吓的女孩顾不得成年人的稳重而时时尖叫,男孩大声的对着全场人喊着,我要做新郎了,我要做新郎了,可是女孩却远远的摔在了后面,头碰到了护栏,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忽然间女孩眼前的冰面红了,男孩的模样也模糊了,这个冰场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