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小姑出门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终于，小姑也要出门了，一九八九年秋天。外面惊天动地，村里平静如昔。
小姑大我十岁，学上住上住不去上了，偏要去学唱戏，站在爹那草房东屋山外土堆上，伊伊呀呀地比住唱住，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亏了她那聪明。
比大姑命好，人命天生时代定。大姑是想上学而挨打，小姑是打住也不去上。
就这样跟住奶做饭干活，后来大些，又和范湾里香出去学裁剪，学了身做衣服的本事。
一块洋布，一条木尺，一把剪刀，几头粉笔，一台缝纫机。小姑画画剪剪缝缝补补，一件衣服就成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婆家是同村的，坑西南角张赖孩家，两家老人自小交好，姑父小姑年岁相近，十六七岁再相见，对上眼了。
姑父兄弟姐妹好几个，学玲桂玲禄玲姑姑们都身材高挑，到姑父小孩叔兄弟俩这里，养分光往脑子上长。
姑父有才，村里头一个大学生，吃商品粮的。
他毕业于南阳师专，一开始搁内乡一中教历史，还搁宿舍门前种了棵葡萄树，浇水培土希望它快些结葡萄。后来觉得一身才华应该报效家乡，于是又回来了杨楼做了政府职员。
他给刚涛我们买了作业本和订书机，我们才知道，小姑有这么个婆家。
小姑父好脾气一说就笑，一来俺家嫂子们比住逗他，他牙一呲嘿嘿一笑也不吭气，该干啥干啥。
姑父用一台卡车给小姑接去，那天早上，小姑穿身流行的军装。
坑头到坑尾，那边放几响炮都能数过来，娘家人迈迈腿就到了。嫁妆都是抬过去的，热闹闹闹，陪客也是村里人，刘家张家齐聚一堂，枚猜里震天响。
刚跟娘坐女客，甜酒怪好喝，他喝晕了，醉里信球样。
我带钥匙，婆家人使盘子端上二十五块的封子给钥匙换去，开箱子。
就这样，小姑出门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挑住走，小姑也就跟住姑父到了杨楼。一间宿舍竹帘隔开，前头是姑父办公桌后面是床和柜子，这就是他们的家。
小姑到底是持家而耐劳，简单的条件遮不住上进的心，姑父上班，她就给人做衣裳，还从外面进衣服回来卖。
多大的衣服包，随班车拉回来，再拖到家里，然后拿到集上去卖，出尽牛力。
第二年欢出生了，小辉一岁，棉敦敦的俩眼水灵，姑父工作忙又常下乡，小姑一边带孩子一边做生意，为她的家而操劳。
过星期他们有时回来看看，小姑回娘家那么近，有时时候我们去杨楼，他们亲里可很。
姑父干活踏实脾气好，没见他们生气过，或者小姑生气了不往娘家跑。
没等夸夸姑父，小姑就说：好个鬼孙！他能给没理硬要说个歪理来，给人恼里真想上去撕他。
不知撕过没有，谁知道呢～
相守着，生活着，回忆着，努力着，开心就够了，不是吗……